郑永年解读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
摘要:通过国际的比较,从时空的角度,可以加深对“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解,尤其是对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的理解。
中国经济导报、中国发展网讯 记者皮泽红报道 9月23日,2023第十届华南理工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简称IPP)国际会议在广州南沙举行。此次会议的主题为“多元现代性与世界新秩序”。会上,华南理工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席、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长讲座教授、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郑永年指出,通过国际的比较,从时空的角度,可以加深对“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解,尤其是对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的理解。
郑永年认为,在世界范围内,只有中国提出了“共同富裕”的概念。这是对西方新自由主义主导下所导致的“现代性”的反动。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西方新自由主义经济学逐渐演变为市场原教旨主义。在过去数十年,收入和财富差异的急剧扩大是西方社会的普遍现象。这些年来,这方面的研究可说已经是汗牛充栋了。不管以什么样的指标来衡量都可以得出同样的结论,包括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差异、社会1%富人所拥有的财富和99%人口所拥有的财富的差异、中产阶级规模的迅速缩小等。很自然,这种差异不仅表现在一个国家之内的不同社会群体之间,也表现在国家之间,包括西方和非西方、穷国和富国、北方和南方等。
郑永年认为,就人性而言,没有人想过贫穷的生活,追求富裕是人的本性;同样,人们也不想看到一个“富而不公”的社会形态,追求共同富裕也是人的本性。中国强调“共同富裕”,并不是像一些人所说的是要追求“平均主义”或者“均贫富”,而是对“包容性增长”。“包容性增长”尽管是一个现代概念,但它也是中国传统大同社会的理想。近代中国,在向西方开放之后,中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民国时代什么主义都有,西方有什么主义中国就有什么主义,自由主义、民族主义、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什么主义都有。但为什么社会主义留下来了,其他主义也存在过,为什么现在不存在了?为什么只有社会主义留下来了,其他主义都消失了?很简单,社会主义的理念和中国传统的大同社会理想是吻合一致的。近代思想家康有为先生著有《大同书》,这本书对后世影响深远。正是因为社会主义思想和中国古典理想社会的设想的一致性,中国才接受了社会主义,拒绝了其他的主义。
郑永年表示,共同富裕是社会的生存和发展所需。改革开放以来的40多年,中国确实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从一个非常贫困的社会上升到现在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1980年代初的时候,中国的人均GDP(国民所得)还不到300美金,2022年底超过了13000美金。现在中国有4亿中产阶级。最重要的是,中国通过40年的努力,使8亿人口摆脱了绝对贫困。
虽然中国已经取得了不小成就,但是下一步怎么走?郑永年认为,中国还不能过于骄傲。尽管中国的中产达到四亿人口,但按照比例来说中国的中产只有30%左右,而在世界范围内来说,一般中产社会,中产规模需要达到60%、70%。中国现在才30%,比例还小。现在很多人才刚刚脱离绝对贫困,而刚刚脱离贫困的人口也有可能重新返贫。尽管中国从全球化也获得了很大的利益,但是全球化对各个国家都是产生了负面的影响,主要是贫富分化。中国也是一样。中国如果不能实现共同富裕,尤其是实现包容式和开放式的发展,那么就会影响整个社会的稳定。社会稳定如果不能得到保障,反过来又会影响经济的发展。这也是中国文化中一而再、再而三所强调的“有恒产者有恒心”的意义。
郑永年强调,共同富裕也是中国经济本身发展的需要。社会上,一些人认为共同富裕会促使中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但实际上,可能相反,如果中国不能实现共同富裕,那么中国就有可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共同富裕不是劫富济贫,它是一个缩小社会财富收入差距过大的问题,因为社会过度分化就会影响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像低工资,很长的工作时间(像我们今天说的996)等,这些日常我们认为可以增加劳动生产率的方法,实际上是会影响劳动者的劳动积极性。举一个例子,就资本和劳动的关系来说,如果工人工资低,那么资本所生产的产品谁来消费呢?资本家必须通过消费才能把其所生产的产品转化成为利润。如果工人工资太低,没有能力来消费,那么很难把产品转化成为利润。
郑永年认为,从学术上来说,“消费社会”和“中产社会”是两个可以互相替代和替换的概念。在任何社会,富裕阶层都是消费过度的,穷人永远消费不足,真正能支撑消费社会的便是中产社会。美国的强大就在于其市场的强大,而市场就是以中产阶级来衡量的。如果中产成为消费的主力,那么就是实现了中产社会。中国要实现消费社会,确实要培养中产。如果中产足够大了,例如如果达到70%以上,那就是靠近一个共同富裕社会了。
责任编辑:刘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