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颈or前景？疫情后金山岭长城的复苏之路

霍雨荻

在河北省承德市滦平县境内，有一段景色秀美的长城。这里朝有云蒸霞蔚，暮有余霞成绮，雨后云海缭绕，风景变化万千。这就是金山岭长城，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2020年12月，被评为国家5A级景区。

相比位于北京市境内且家喻户晓的八达岭长城和热门景点古北水镇内的司马台长城，金山岭长城位于河北省境内，在知名度和影响力上显得稍逊一筹。然而“低调”的它却是万里长城的精华地段，在高山峻岭、林海苍茫中跌宕起伏，依山设险、敌楼密布，素有“万里长城，金山独秀”之美誉。更为难能可贵的是，金山岭长城的原始风貌保持较好，基本70%都是原始长城，一砖一瓦都保持着浓厚的古朴气息。特别是其独特的文字砖、障墙、挡马墙、麒麟影壁，堪称“四绝”。《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曾这样评价它：是世界上最奢侈的山际线，是最唯美的观景台，也是最深刻的历史废墟。

开发保持原汁原味，辐射带动周边村庄

金山岭长城的保护过程中一直践行着“保持历史风貌、最小干扰、以排除险情为主”的理念。金山岭长城文物管理处主任郭中兴自豪地介绍道，“修缮长城的过程其实没有那么高深，主要是要有责任心。怎么能更好地留下历史信息？怎么能把水排出去，解除将来的后患？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只能在修缮的过程中不断摸索。保持原汁原味，要用心去做，一点一点去做。”

金山岭长城景区的旅游业带动了当地就业富民。在旅游开发过程中，征用了村民一部分土地，现在附近村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旅游业。坐落于金山岭长城脚下的二道梁子村就有一部分村民在景区内担任护城员、检票员、保洁员等工作。“金山岭长城景区管理处和长城公司工作人员共约200多人，80%以上都是当地村民。”郭中兴说。

不仅如此，依托景区，村里还衍生出了农家乐、小卖铺、小吃摊等生意。

曹女士是金山岭长城上的护城员，每天早上8点从检票口走上长城，到达自己负责的一段区域，开始一天的巡查监测工作，内容包括护城文物保护、险情监测、防火和卫生保洁等。“辛苦肯定是辛苦，但是不枯燥，跟游客接触也会比较热闹。这儿是摄影‘圣地’，我每天工作的时候也会拍几张照片。”曹女士说。

据她介绍，二道梁子村几乎每家每户都盖起了农家乐小院。“经济状况比以前出去打工或者是在家种地肯定是强多了。”

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旅游业，外国游客明显减少

据郭中兴介绍，金山岭长城的游客主要来源有两大类，分别是摄影爱好者和外国游客。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金山岭长城修复完成后对外开放，就吸引了一批来自北京的摄影爱好者。通过他们的传播，金山岭长城逐渐被人们所知，也吸引了媒体的关注。1999年，景区举办了“万人穿越金山岭长城”的活动，自此打通了“金山岭长城-司马台长城”穿越线路，吸引了诸多来自欧美的户外爱好者。到上世纪末，外国游客占金山岭长城总游客数量的70%。

据郭中兴介绍，金山岭长城景区每年有四大节日，分别是踏春出游之“杏花节”、国际摄影节、国际马拉松比赛以及国际艺术节。金山岭长城马拉松赛将山地、长城和马拉松三者结合，串联主要景点，是国内最美、最难的马拉松赛事之一，吸引着诸多外国友人前来挑战。数据显示，2018年的金山岭长城国际马拉松赛就有来自世界六大洲33个国家的近600名外籍选手参加。

因为外国游客众多，二道梁子村村民都掌握了最基本的英语口语，用来和外国游客沟通。“有的大学生，即使英语过了四六级，也未必有我们这儿的老太太口语好。”景区工作人员周宝忠说，早在上世纪末，当地还衍生出一种职业，叫做“背山”，又名“跑长城”，实际上就是村民背着物资上长城，向外国游客售卖水、泡面等食物，以及书籍、T恤等长城纪念品。

“然而，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外国游客几乎没有了。”周宝忠说，今年的7月中旬正值暑假，按理说是景区游客爆满的时节，金山岭长城上的游客却寥寥无几。

郭中兴分析说，一方面，随着国内旅游业的发展，国内游客数量占比逐渐升高。另一方面，古北水镇开发后，司马台长城划归到古北水镇景区，“金山岭-司马台”穿越项目关闭，因此外国游客专程前来徒步穿越长城的目的无法实现，导致外国游客数量占比有所减少。再加上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外国游客数量更是随之大幅减少。

护城员曹女士对疫情的影响深有感触：“我家的农家乐原来每年可以接待七八个旅行团，可疫情暴发后就没有旅行团了，只有零零星星的散客。”

建设长城国家文化公园，金山岭迎来新机遇

2017年5月，我国在“十三五”文化发展改革规划纲要中提出，规划建设一批国家文化公园，形成中华文化的重要标识。2019年12月，党中央、国务院印发《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金山岭长城作为长城国家文化公园重点建设区，是河北省现行试点区域。

据郭中兴介绍，金山岭长城文化公园建设以金山岭长城为核心，覆盖周边区域，涉及保护传承、环境配套、文旅融合、数字再现四大主题。他所在的长城文物管理处主管保护传承，负责长城修缮工程。“我们去年一整年和今年上半年都在立项报批。”据报道，今年6月份，长城国家文化公园金山岭长城保护修缮工程正式开工，预计10月份完工。

文旅融合区规划建设的金山岭长城自然博物馆，初步计划将长城博物馆、抗战纪念馆、国旗国歌国徽展览馆三馆合一，同时还包括室内的大型演出、数字再现飞越长城等。除此以外，还有路网改造项目。对金山岭长城高速出口及101国道改造提升等一大批重点项目正在筹备推进中。在推进金山岭长城国家文化公园的过程中，景区将进一步完善，为游客提供更丰富的配套设施与舒心的服务。

郭中兴认为，如何利用现代化的手段加强世界遗产的保护和监测是长城保护部门当下需要思考的问题。金山岭长城的文物保护工作目前依靠的是以村民为主体的长城保护员。他们配备有专门的衣服、皮尺、望远镜等装备，通过肉眼观察、皮尺测量等方式进行长城险情的日常监测，包括长城楼体、敌楼等建筑有无裂缝、歪闪等情况。

然而，郭中兴表示，金山岭长城在科技监测领域还是一片空白。航测建模、3D建模、数据库、监控室、监测中心等是长城文物保护部门需要建立的。“除了资金投入，现在面临的最紧要问题是人才缺乏。既懂高科技技术，又懂古建筑、考古知识，并且愿意驻扎到相对偏僻的村子里进行长年累月文物监测和保护的人才尤其稀缺。”

疫情防控新常态下，金山岭景区如何发展

金山岭长城于2020年12月被评为国家级5A景区，景区内长城文物保护堪称业界模范，风景美轮美奂，然而景区周边的服务配套设施却显得较为薄弱。来自河北的周先生在问及对金山岭长城景区的体验时这样回答：“整体环境感觉一般，文化底蕴不够，感觉达不到5A级景区”。

据郭中兴介绍，金山岭长城景区近些年在新媒体方面的宣传力度不够。“金山岭长城景区的宣传目前主要靠搞活动，通过杏花节、马拉松比赛、徒步大会、摄影大赛等活动，邀请媒体进行新闻报道。另外，景区也会邀请一些名人或单位来举行活动，借力进行宣传。但现在自媒体越来越火，而利用自媒体的宣传显然还不够。目前来金山岭的游客好多都是回头客，靠口碑宣传。”

郭中兴说，疫情发生后，金山岭长城景区关闭了小半年。恢复营业后，营业额也全部用来发放员工工资，暂时没有充裕的资金可以投入新媒体宣传。“另外，景区内可提供给游客二次消费的服务和设施不足，所以可以深度挖掘用来宣传的内容较为单薄。”

金山岭长城景区管理处提供的数据显示，2020年景区营业额恢复到疫情前的35%，总游客数为12万人。2021年预计可以恢复到65%~70%。金山岭长城如今的客源主要来自北京市及河北省，因为疫情仍未结束，跨境旅行和国内远途旅行管控较为严格。

尽管如此，郭中兴表示，遵守疫情防控期间的出行要求是景区运营的基本条件。而且，作为世界文化遗产，金山岭长城在发展旅游业的同时应考虑其承载力。要继续延续金山岭长城良好的文物保护及生态环境示范作用，就要控制人流量。

不过，金山岭长城景区也认识到，随着年轻一代正在成为旅游市场的中坚力量，旅游宣传、文创产品和传播渠道需要重新调整。伴随着新媒体技术的更新迭代，金山岭长城景区应当在新媒体领域发力，扩充社交网站、微博、论坛等新媒体营销渠道。“未来，金山岭长城可以利用独特的长城文化资源，推出长城系列文化IP及文创产品，通过线上线下一体化的销售，丰富景区业态。在促进增收的同时，也能提高景区的知名度。”郭中兴说。

（作者单位：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媒体传播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