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反向春节”
摘要:这是他们近70年人生岁月中的第二个“反向春节”。他们说,今后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估计再也不会到城里过年了。
正月初六,立春。父亲和母亲结束了近20天的城市生活,奔向故乡的“春天”。
(一)
儿子今年将参加高考,寒假只有7天左右。考虑到来回路上耽误的时间,也不想让他因为回乡过年打乱了备考节奏,我和爱人就商量,跟父亲母亲说一下,看能不能请他们再到城里来过一次春节。
爱人心里有些“打鼓”,害怕父亲和母亲不愿意来。因为除了儿子刚出生那几年,父亲和母亲到城里来帮忙照看外,这些年来,他们老两口到城里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上一次来,还是在三年前,儿子即将中考的那一年春节。
父亲是一名乡村小学教师,母亲务农,一辈子都生活在山清水秀的豫南农村。父亲性格虽然比较古板,但在村子里颇得人望,是个闲不住的人。退休之后,每天晨起爬山锻炼,闲时不是外出钓鱼,就是与街坊邻居打牌、拉呱,有时候与三五好友聚会小酌,日子过得自在洒脱。母亲则打理着房前屋后几块菜地,有空时与邻居散散步、聊聊天,也是怡然自得。
尽管我所在的太原冬有暖气,夏天比老家凉爽,但这些年,没有了照顾孙子的“硬任务”,父亲和母亲一直将进城视为“畏途”,不仅来的次数少了,而且每次住的时间也短,两个星期已经是“极限”。他们的说法是:“在农村信马由缰惯了,到了城里感觉哪里都不舒服,不自在,待不住。”
三年前的春节,父亲在城里待了一个星期,刚过完年就催着我给他们买回乡的车票。想起上次的经历,我心里也不太有底了。谁知小心翼翼地跟母亲说了请求后,她竟然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说要在小年之前就进城,争取待20天。我和爱人一时间欣喜莫名。
(二)
腊月十七,父亲和母亲在路上劳顿12个小时后满载而至。除了拉着一个装有换洗衣物的行李箱,还用小拖车拖着一个大包:自制的酸菜、肉丸、酥肉、腊肠、炸花生米,老家的黑猪肉、土公鸡、豆筋……他们把在老家准备的“年货”几乎都搬了过来。
时隔一年没有见面,一家人都难掩激动,家里顿时热闹起来。然而,没过两天,日子又恢复成“按部就班”的样子:我赶上年底忙碌,每天只能在中饭和晚饭时陪父母聊聊天;爱人也忙着自己的事情;儿子则租住在学校附近,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一趟。
父亲和母亲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发如他们所说“不自在”的城里时光。
父亲把所有精力投入到走路中。第一天回来告诉我,他把我们家小区附近两公里范围都走了个遍;第二天又沿着汾河走了一两座桥;第三天则到更远的晋阳湖转了一大圈……走的距离越来越远,绕的圈子越来越大,每天行走步数从在老家时的1万步增加到2万多步,搞得每天在网络上跟他比步数的舅舅怀疑他使诈。腿脚不太好的母亲除了偶尔陪父亲短途行走外,大多时间都在家里“摸摸这、弄弄那”,做饭搞家务,还有空闲时间就用我爱人给她找的免费App看短剧。
到了春节假期,儿子回家了,父亲和母亲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我值完班后,一家人去看了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和《唐探1900》,又陪着他们去古县城看了灯展,他们更加开心了。
《唐探1900》有很多英文台词。散场时,我和爱人问不识字的母亲:“妈,看懂了吗?”她笑着说:“看懂了呀,好看!”
(三)
假期在家时,我躺在沙发上跟父母亲聊天。我问起父亲老同事、我的小学老师的一些情况,不善言辞的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黄老师退休后住到县城,帮儿子女儿看孩子,因为闲不住,还在一块空地上种了点玉米;张老师日子过得“舒坦”,跟着小儿子住在郑州;爱钓鱼的柳老师退休后却查出了癌症,前两年已经去世了……
我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一年一年晃眼间就过去了!”
“有吃有喝的日子当然过得快,过去家里穷,日子都是熬着过哩。”父亲说,“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但我们也都老了!”
“您以前都不愿意到城里来,这次为啥来了,而且能待这么长时间?”我问母亲。
母亲说:“除了孙子要高考没时间回老家,我跟你爸也想着,我们年纪都大了,趁着还能动弹,就到城里陪你们过一次年,这也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到城里陪你们过年了。”
(四)
正月初三,父亲接到老家一位亲戚的电话,说是家族里一位奶奶突发脑梗去世。父亲说,这是家族里“近门儿”的一位老人,作为晚辈要回去奔丧。
原本打算正月初十回去的父亲母亲,只能提前回老家。
晚上8点多,我和爱人把父母送到火车站。看着他们微驼着背、蹒跚走过安检门的背影,我们眼窝一热。
“咱们今后每年都回老家过年吧!”望着站外灯火通明的街道和房屋,爱人说。
我说:“好!”(新华网 晏国政)
责任编辑:刘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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