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是最好的纪念

传承是最好的纪念

——在小平故里广安听亲历者讲述改革故事

□ 本报记者 成静

地阔为广，和谐即安。距离重庆仅有一个小时车程的四川省广安市，以“邓小平故里”而为中国人民所熟悉。也正是因着这份渊源，广安将改革精神融入了自己的血脉，让改革成为自身发展的动力源泉，也在改革发展的过程中，创造了许多动人的故事。

今年是邓小平同志诞辰120周年，记者特意来到了广安。车子沿着春天大道一路行驶，最后停在了一片绿意葱茏、自然亲切的地方。这里就是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的故居保护区（邓小平故里）。6月的广安，骄阳似火，然而，保护区及周围植物繁茂、凉爽惬意，仿佛是改革的春风习习吹来，将人带回那个潮起云涌的年代。

在邓小平故居保护区的老井茶馆，记者见到了曾任广安市人民政府市长助理、邓小平故居保护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的刘凤成。他不但曾经参与了邓小平诞辰100周年和110周年的纪念活动，更是亲身参与了邓小平故居保护区的规划和建设。

“此意见已经家人同意”

听到记者要采访关于小平故居保护区的规划和建设过程，刘凤成显得非常高兴。年过古稀，已经退休的他依然神采奕奕。刘凤成告诉记者，虽然在广安工作了很多年，担任过很多职务，包括领导职务，然而，令他的一生都感到最有成就感、最为骄傲的，就是规划建设小平故居保护区的这三年时光。

“2004年8月22日是邓小平诞辰100周年。为了迎接这一重要的日子，广安市委、市政府决定建设邓小平故居保护区，搞好景点及其他纪念设施建设。2001年6月，邓小平故居保护区党工委、管委会成立了。我被任命为保护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坐在保护区内的老井茶馆，看着当年栽下的小树如今已经茂密成荫，刘凤成将20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

2001年8月9日，邓小平故居保护区挂牌成立。广安市委、市政府当时提出，除了建设邓小平纪念馆之外，能否将邓小平故居及周边，包括邓家老房子以及邓小平曾经读书、玩耍的地方一起保护起来？后来，根据这个想法，划定了一个范围，共29.91平方千米。建设分三步进行，第一步是保护邓小平曾经生活的核心区，共830亩；第二步是他曾经读书、玩耍的地方；第三步是将周围全部绿化。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面临着‘四无’的窘境：无人、无钱、无办公场所、无规划。”回想起“创业”初期的艰难，刘凤成不禁感慨道。

保护区建设的第一项工作是规划。一是制订整个保护区29.91平方千米的大规划，包括邓小平祖宅所在的牌坊新村和8个新村，邀请的是四川省建设厅来做规划。二是制订830亩核心区的规划。三是制订各纪念设施包括各景点的规划。其中最重要的是邓小平陈列馆，邀请的是上海现代建筑设计集团邢同和大师来设计。

“当时，邢同和从上海到广安一共飞了7次，第7次才找到灵感，才画出现在邓小平陈列馆的草图。这个草图，一是把邓小平同志‘三落三起’的经历作为概念设计进去了；二是把邓小平同志外柔内刚的性格设计进去了，外面是木质材料比较柔，内部是钢筋混凝土比较刚；三是体现邓小平同志改革开放思想是一面旗帜，从右往左看陈列馆，最高处就像一根旗杆，展示改革开放的旗帜在高高飘扬。”

如今，谈起这段20多年前的往事，对刘凤成来说，细节依然历历在目。

规划有了，广安市委、市政府同意了，可是，能不能就这样建设？还需要得到一些关键人物的许可，那就是邓小平的家人。

于是，刘凤成和四川省规划设计院的同志一起去了邓家，向邓小平同志遗孀卓琳女士和女儿邓林进行了汇报。听了他们的汇报，卓琳和邓林说了三个字：好，很好。

本以为大功告成，可还没容得刘凤成高兴，邓林却说，虽然她们觉得很好，但是，还需要经过邓小平同志的另一个女儿邓楠的同意。

于是，刘凤成又带上了汇报材料，千里迢迢进京去向时任科技部副部长的邓楠以及另一个女儿邓榕（毛毛）汇报。

“当时没有现在这些新型的录音设备，我们就买了两个新的磁带录音机，换上了新的电池，在沙发上面放一个，茶几上面放一个。”刘凤成说，他们向邓楠汇报了整个邓小平保护区的总体规划思路，主要是这样的几个字：郁郁葱葱、井然有序、自然亲切、令人仰慕的天然纪念馆。

这个思路得到了邓楠和邓榕的口头同意，这让刘凤成感到振奋。回到广安，他们马不停蹄地把录音进行了详细整理，然后呈报给邓楠，并很快得到了批示。

“我现在都记得她签字的内容:‘此意见已经家人同意。’”刘凤成说。

“农民的问题要用农民的方式解决”

规划得到了邓小平同志家人的同意，这下终于可以开始着手大干一场了。然而，摆在面前的农户拆迁问题却让刘凤成犯了难。当时，广安市委提出了两个方面的要求：一是核心区830亩的农户建筑要全部拆除；二是绿色长廊10多千米路边的农户建筑要全部拆除。共涉及几百栋建筑。

“千言万语、千遍万遍、千辛万苦……这些词用来形容当时的拆迁工作一点都不为过。”回想起那时工作的艰辛，刘凤成直摇头：“那个时候，我拨打和接听的电话每天都有四五十通。”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制定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刘凤成告诉记者，主要有三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宣传，将建设邓小平故居保护区将给当地的文化、经济、人民生活各方面带来的好处对农户进行不遗余力的宣传。

第二个办法是切实搞好规划，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好拆迁农户的利益。

第三则是做好农民的思想工作。“我那个时候，天天到拆迁现场去，天天跟拆迁农户打交道，摸清情况、了解需求，征求意见。可以说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刘凤成回忆着，仿佛回到了那几个没日没夜工作的年头。

最后，农户的房子全部进行了登记，然后根据房屋的大小统一建设了牌坊新村，还给农户适当补了差价。而且，当时，管委会还作出承诺，等邓小平陈列馆建好后，用工的时候优先雇用本村的农户。这样就保证了拆迁农户的就业和收入。最后，对于被拆迁农户原有的农田和动植物等，也根据相关规定予以了补偿。

“农民的问题要用农民的方式解决。”刘凤成说，“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做过生产队的记分员、生产队长、大队书记等工作。我对农民有着很深的感情，所以，我会用农民喜欢的方式来跟他们商量。”

商量的过程当然也会有坎坷，有时也会吵架，吵过之后大家继续坐下来商量。当然，有的时候，刘凤成也会和他们一起喝上一杯酒。拉近了心的距离，事情也就好办了。

就这样，从拆迁到迁入新居，总共一年半的时间，2000多户拆迁农户没有一个人上访。

陈列馆建好后，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文物征集。除在广安市征集邓小平同志的文物外，更多的是依托中央文献研究室。原邓小平办公室秘书、总参管理保障部少将副部长王世斌将军曾经保管了很多邓小平同志的遗物，如一部分衣服、手表等。为了争取更多的文物，刘凤成和他进行了反复的沟通。最终，在对邓小平家人汇报后，得到了小平同志家人的支持，他们把邓小平同志的文物交给国家文物局，由国家文物局一件一件登记后转赠给广安。

“当时，邓小平家人还说了一句话：‘只有一件的，你们全部拿走;有两件的给我们留一件。’因为其他军事博物馆也要，但首先保证广安。”邓家对邓小平故居保护区的支持让刘凤成至今想起仍然心怀感激。他自豪地说：“现在保管邓小平同志文物最多的地方就是我们广安。”

“还是要解放思想，奋力拼搏”

2024年是广安的改革深化年。自1993年设立广安地区以来，广安一直把改革作为发展的动力，十年一个台阶，用改革成果来展现自身，也用日新月异的发展成绩向小平同志表达着最深情的缅怀。

对于广安的改革举措和三十年来的发展历程，曾担任过村大队书记、广安县委书记、广安市副市长、市人大常务副主任、市政协主席的刘凤成再熟悉不过。他对记者细数了广安这三十年来的阶段性举措和成绩。

从1993年成立到2004年邓小平同志诞辰100周年，这十年左右，广安经历了飞跃发展。

广安市委、市政府提出，第一，要把邓小平故居保护区建设好，要给全国人民、世界人民一个展现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当时提出：‘如果到一个城市来，光看看伟人故居，那是不行的。我们的城市建设也要跟得上。’所以，这第一个十年，广安的改革发展首先是把交通搞好，把城市建设好。不但引进工业，还大力发展农业，建设农民新村，让农民共享改革成果。”刘凤成说。

从2004年到2014年的第二个十年间，广安市委、市政府又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出了再一次创业，把广安的经济发展水平进一步提高。“这第二个十年，我们除了自己建设以外，还把外面的一些高科技企业和人才引进到广安来。所以，我们的第二个十年发展也很快。”刘凤成说。

第三个十年，也就是2014年到2024年，广安市委、市政府，以及人大、政协多次召开会议，讨论如何再一次掀起改革开放的热潮，如何进一步解放党政机关各级干部的思想。

“这个十年，我们下大力气争取国家发展改革委的项目，比如广安机场项目，目前已经通过了预可研报告。还有西渝高铁，已经开始建设。等建成后，从广安到重庆只需要半个小时车程。而且，广安各个县各个村的公路网全部建成通车，基础设施建设取得了很大成就。”刘凤成说，不仅如此，招商引资也给广安带来了很大的好处，现在，广安已经拥有好几家百亿级工业企业。近年来，随着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广安大力推动乡村振兴，努力破题怎么让广大农民都富起来。“今天，广安的农村发生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我记得很多年前我曾到欧洲考察，看到那里的小镇非常漂亮，当时感到很羡慕。然而，今天我可以自豪地告诉你，我们也有很多农村乡镇达到了那样的水平，一点不比国外的逊色。”

站在新的历史节点上，刘凤成满怀深情地对下一步广安的改革发展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首先是解放思想，而且解放的层次要提高，不能固步自封，这是一个最重要的事情。第二个是要奋力拼搏。”

在2001年至2004年3年多的保护区建设里，通过苦干实干加巧干，刘凤成和他的同事们总结出了一种“邓小平保护区精神”：攻坚克难、敢于拼搏、团结奋斗、敬业奉献。当时，广安市委专门发文，号召全市向保护区学习。如今，二十载瞬间即逝，保护区精神却历久弥新，依然激励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采访的结尾，刘凤成告诉记者，他对这里一草一木都充满着深情，希望通过邓小平故居保护区，让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广安，领悟改革精神，传承改革薪火，也希望广安的改革在伟人光辉的指引下取得新的更大成功。

（本文图片均由本报记者苗露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