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地区发展新质生产力：以“实”补“短”

根据《中国（新疆）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功能划分，霍尔果斯片区依托跨境合作及陆上边境口岸型国家物流枢纽等优势，重点发展跨境物流、跨境旅游、金融服务、展览展示等现代服务业。图为霍尔果斯公路口岸等待出口的车辆。新华社

本报记者 | 张守营

高质量发展是我国正在进行和追求的目标，也是我国众多边疆地区发展的首要任务，新质生产力则是边疆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内生动力和基础支撑。边疆地区该如何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呢？以比较优势理论为指导的话，边疆地区如何把“通道”变成“通道+”？能不能把资源优势变为“资源+”优势？如何形成现代化产业体系？

日前，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历史研究院、中国边疆研究所等主办的《中国边疆发展报告（2023）》蓝皮书（以下简称“蓝皮书”）新闻发布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边疆研究所所长邢广程表示，边疆地区发展落后的地方有自然环境问题，有历史的问题，也有承担国家多重战略功能的因素。“新质生产力的推进要改变思维，思维意识的改变太重要了，这点如果不下功夫改变，其他推进不了。”边疆地区新质生产力的推动要解决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思维问题、人才问题、转化问题。

边疆发展存在诸多短板也拥有很多优势

我国的陆地边疆地区包括黑龙江、吉林、辽宁、内蒙古、甘肃、新疆、西藏、云南、广西9个省区，与周边14个国家接壤。蓝皮书表示，当前，我国边疆发展存在诸多短板和问题，与内地经济发展水平存在较大差距。西部边疆地区与东部地区发展水平存在较大差距；东北地区面临较大的经济下行压力；一些边疆地区的人口向内地流动的趋势在逐步加大；一些边疆地区“造血”功能不强，依赖其他地区“输血”；一些边疆地区沿边开放程度不够高，力度不够大，引力不够强；陆疆与海疆统筹度尚需加强。

邢广程表示，从中国式现代化的层面来看，边疆地区的现代化，某种意义上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短板，实现边疆地区现代化非常重要。

蓝皮书指出，导致边疆经济发展存在短板和问题的主要因素有三个方面。一是历史因素。胡焕庸线到现在为止依然存在，边疆地区经济发展落后于内地是我国历史上长期存在的问题。二是地理因素。我国地形呈现出三个台阶状，东西部自然环境差异大。东部地区更加宜居宜产，更加靠近海运大通道，可便利通往欧美发达市场。三是现实因素。我国区域经济发展分化态势明显，长三角、珠三角等地区已经初步走上高质量发展的轨道，而北方一些省份增长放缓，全国经济重心进一步南移。

边疆地区经常把自己定义为“通道”，怎么把“通道”变成“通道+”，能不能过“道”时留下一些相应的附加值？边疆地区都是资源丰富省份，能不能把资源优势变为“资源+”优势，特别是变为“资源+加工”的优势？现在边疆地区特别需要形成现代化产业体系，能不能把资源优势转化为以资源为载体的科技创新优势，以科技创新带动产业创新，形成产业优势和很长产业链，进而形成现代化产业体系？边疆地区资源条件非常好，东北地区是老工业基地，实体经济产业基础还在，怎么来进行转化？“所以我觉得，思维、人才以及由人才转化的科技优势和产业优势，是边疆地区迈向高质量发展必须要解决的三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刑广程说。

边疆地区的开放意识还要进一步加强

蓝皮书称，从战略定位看，我国边疆地区既是维护国家安全与领土完整的屏障，又是与周边国际区域交流的桥梁和枢纽。从经济发展讲，边疆地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关键区域，是国内大循环与国际大循环的重要节点和结合部。

然而，相比于沿海等发达地区，边疆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产业结构总体处于中低端水平，科技发展水平与沿海等地区相比差距较大。经济数据显示，我国边疆省份地区生产总值规模虽然逐年递增，但在全国的占比逐年下降，从1992年的19.60%下降到2022年的13.77%。边疆省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虽然从1992年的28557元提高到2022年的36602元，但仍明显低于全国43834元的平均水平。

边疆地区的人口结构也有着相对特征。一方面，呈现人口数量下降趋势和人口老龄化趋势。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边疆9省区总人口为2.8450亿，占全国总人口的20.15%，与第六次人口普查相比减少78万，占比下降1.15个百分点。15岁~59岁人口占64.18%，高于全国0.83个百分点；60岁及以上人口占18.64%，高于全国0.06个百分点。边疆地区的城镇化率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另一方面，边疆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较高。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边疆地区各少数民族总人口为69981880人，占边疆地区总人口的25.50%，占全国少数民族总人口的55.78%。此外，边疆地区人口流动率高，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与第六次普查相比，9个省区的人户分离人口均有程度不同的增长。

蓝皮书指出，我国边疆地区和农村地区发展相对滞后，是现代化的弱项，也是我国构建新发展格局所要解决的现实困难。这样的差距，决定着不同区域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诉求差别大，要求边疆地区发展路径必须有自己的特点，要从人口规模和结构特点这一基本国情出发，既要走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道路，也要大力推进农业现代化，建成现代化经济体系。要加快改革创新，经济发展要由资源禀赋驱动转向创新驱动，并让资源优势与东中部地区资本要素有效衔接。同时，边疆地区还应充分发挥对外联系的枢纽地位优势，加快开放型经济发展。

“我觉得边疆地区的开放意识还要进一步加强，要进一步提高口岸通关能力和便利化程度，提升对内对外的开放合作水平。”邢广程表示，从边疆整体来看，边疆地区要全方位地融入“一带一路”，因为陆疆、海疆都和“一带一路”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一带一路”不仅是中国和其他国家的事，也是对我国国内实行的一种总体整合，因此边疆地区要起到内外的连接纽带作用，一定要主动在创新战略中谋取自己的战略地位。现在我国“双循环”战略中，很多堵点、痛点、难点在边疆地区，疏通这些痛点、难点、堵点，我国的“双循环”战略会发挥非常大的作用。

在“新质”上做文章需从“实”字下功夫

“我国发达地区已经在实践新质生产力了，给发达地区的经济注入了强大催生力和支撑力，还在进一步提升和壮大。我国边疆地区发展虽有速度，但最大的问题是内生动力不足，新质生产力就是要解决边疆地区高质量发展所需要的内生动力问题。”邢广程表示，发展新质生产力是边疆地区今后发展的重要战略方针，边疆地区需要在“新质”上做文章，需要在“实”字下工夫，这个“实”，一是实体经济，二是务实，不能喊口号。

以新疆为例，今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工作报告》指出，要“着力培育新质生产力”，并强调要“大力发展数字经济”“加快推动人工智能、生物医药、绿色算力、电子信息、动力电池、航空器制造、低空经济等新兴产业发展”。

2月26日，新疆专门召开推进新型工业化暨高质量建设“八大产业集群”大会，对“坚持以产业创新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进行专门部署。紧接着，在当天下午举行的2024年一季度全区重大项目调度会上，开工建设的重大项目强基础、增动能、利长远，都是在延链、补链、强链、拓链。既有转型更有升级，也在加速形成新质生产力。

在发展新质生产力上，同科技创新资源集聚、产业发展基础厚实的东部沿海省市相比，新疆存在资源优势发挥不充分、企业创新主体作用发挥不够、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融合不深、工业耗能整体水平依然较高、龙头企业链主企业少等短板问题。但经过近年来的“后发赶超”“厚积薄发”的拼搏实干，新疆在科技创新突破、产业体系建设、人才队伍集聚等方面不断累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优势。

刑广程认为，边疆地区要实现新质生产力的推动，需要以科技创新为主导来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所以，边疆地区一定要摆脱传统的发展路径，在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的先进生产力方面下功夫。东北地区有很多高水平的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怎么把科教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再形成综合性群体发展优势？2023年边疆省区的发展速度总体较高，为了实现经济发展目标也依赖了一些传统增长路径，今后如何在中高速发展的情况下实现高质量发展，如何兼顾当前和长远来实现转化？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京津冀、长江沿岸经济带、大湾区是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动力源地区，其他地区要和动力源地区进行对接，边疆地区怎么进行对接？所有这些问题，需要边疆地区对新质生产力有更加深刻全面的认识，也需要踏踏实实的行动。同时，边疆地区发展新质生产力一定要因地制宜，避免一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