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出海获得更多法律“盾牌”

中国发展改革报社记者 | 季晓莉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国际化进程加速，中国在国际市场的份额逐步扩大，在国际经济事务中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在国际贸易规则制定、全球经济治理等方面的话语权也在不断提升，但也面临贸易摩擦、投资纠纷等问题。为了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提升中国国际竞争力，涉外法治建设提速迫在眉睫。

“一方面，良好的法律透明度和强大的法治执行力有助于营造更加开放和公正的市场环境，吸引更多国际资本流入中国；另一方面，出海中企面临越来越多的国际法律挑战和合规问题，需要有效应对当地法律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亟需一个健全高效的涉外法治体系为其降低法律风险，提高国际竞争力。”近日，上海市锦天城律师事务所总部执行委员会执行委员、高级合伙人王清华告诉本报记者，我国需要吸收国际经验，推动跨境交易和投资领域的法律框架建设，提升中国软实力。

王清华举例，近年来，一些东南亚国家和中东国家成为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目的地，她也为不少中国企业客户对这些国家地区的投资项目提供法律服务——为一家央企子公司设立印尼子公司，为一家民营制造业企业赴中东参与合资建厂，为国内一家上市公司收购东南亚钢铁厂等。她看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法律体系差异较大，法治建设相对薄弱，法律体系尚不完善，给中国企业带来了不少法律风险。

为此，她着手研究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投资法律环境对中企“走出去”的影响，发表了关于投资东盟十国、投资印度尼西亚港口、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对中国企业跨境投资的影响等文章。她透露，目前我国已与“一带一路”沿线多国签署了贸易、投资保护协定，这些双边协定确定了国际争端的解决机制，用法律的形式有力保障我国企业在国外的投资建设安全。

如今，中非合作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但非洲许多国家法律体系尚不完善，法治环境较为复杂且不稳定，离中国企业的法律需求还存在较大差距。王清华告诉本报记者，她曾为某银行就国内企业收购一家南非矿业公司提供并购贷款项目提供法律服务，对收购项目本身所涉及的非洲各国法律风险进行研究。她发现，许多非洲国家对外资企业的矿产资源开采有严格规定，有些国家要求外资企业与本地企业合作，或要求设立合资公司。这些特殊要求可能会增加跨境交易的法律复杂性，且投资项目审批过程较漫长。

“当地土地法律问题也可能成为投资项目中不可避免的法律瓶颈。中企在非洲进行矿产资源开采、农业种植、基础设施建设时，可能会遇到当地土地法律规定带来的不确定性。譬如，需要关注土地和资源的使用权是否可以转让、是否符合当地法规。”王清华表示，该项目的银行客户重点关注了贷款资金流向监控和回款风险，因为非洲部分国家的金融体系不健全，可能存在外汇管制、跨境支付困难等问题，会影响项目的资金流动和支付安排。部分非洲国家甚至可能面临来自国际社会的制裁，中企在与非洲国家开展贸易或投资时也应关注金融合规，避免反洗钱、外汇管制等成为跨境交易的障碍。

即使克服了去发展中国家投资的风险，王清华发现，中国企业想要“出海”西方发达国家，又会面临着另外一系列问题——如要面对投资地政府审批、跨境税收合规、外商投资审查、国际反垄断审查等法律问题，还要学会知识产权涉外法律保护，确保科技创新回报与激励。“我曾为中国船舶集团下属公司收购德国船舶内装设计公司控股权的项目提供法律服务。德国严格的反垄断审查及外商投资监管要求使得中国收购方在并购过程中必须考虑合规问题。只有理解和遵循目标国的法律法规，才能提高跨国交易的可行性。”她表示。

“法律从业者应当在执业过程中，结合项目实操开展研究，形成对域外法律的深入理解。”王清华曾在英美等国研学，持有中美两国律师执照，在美国华盛顿州最高法院注册为外国法律顾问，还具有香港注册外地律师资质。在为中企涉及多个欧盟国家的投资项目提供法律服务的过程中，她深入研究了欧盟新的外商直接投资国家安全审查规则、中企赴德投资的境内审批程序、中企赴德并购的反垄断风险及收购德国企业需要面对的德国国家安全审查等，其团队还出版了中企赴欧盟投资的法律实务指南。

“未来中国需要培养一批具备国际视野的法律专业人才，他们不仅需要掌握国内外法律知识，还要懂得跨文化沟通与协调。”王清华表示，围绕国际贸易争端、跨境投资并购、涉外知识产权、企业国际化经营合规等涉外法治建设的重要领域，要推行涉外律师人才培养激励机制。

日前，粤港澳大湾区涉外律师学院在深圳前海揭牌成立，旨在培养精通国际规则、熟悉跨境法律实务的涉外法治人才。据司法部数据，截至2025年1月，我国涉外律师人数已超过1.2万人，中国律师事务所在37个国家和地区设立207家分支机构，其中73家位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

此外，王清华还建议高校和司法部门等开展涉外法治理论与实务前瞻性、战略性研究，为中企参与国际竞争保驾护航。这个领域不乏前瞻性战略性问题，例如如何探索双边和多边执法合作的新模式，如何研究中国在联合国等国际组织中的角色，如何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法治保障……

这个领域近期进展不断。浙江省建立贸易救济精准服务平台，2024年以来累计为1787家外贸企业提供涉外法律服务1.5万次；湖南（长沙）涉外中央法务区正在建设中，将优化涉外公证、国际仲裁等全链条服务流程。

目前，深圳前海“一带一路”法律服务联合会整合了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2000余名华语律师资源，基本实现“一带一路”国家和地区全覆盖，并搭建了“法律服务全球通”信息化平台；广州仲裁委制定的全球首个互联网仲裁推荐标准（“广州标准”）已获得新加坡、匈牙利、巴西等59家境外仲裁调解机构的认可，为国际仲裁发展提供了中国方案。

随着中国经济与全球进一步紧密融合，中国出海企业的权益会得到越来越可靠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