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多难问题考验当前日本经济政策

本报记者 | 季晓莉

日本央行近期仍一直继续坚持超宽松货币政策，维持利率水平在负0.1%的水平，并通过购买长期国债，使长期利率维持在零左右。2021年日本经济在连续两年萎缩后转为缓慢扩张，但今年受疫情反弹影响日本经济再现下滑。

日本经济面临多重风险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日本经济面临的供给侧制约依然持续，生产和出口均受到一定影响。地缘政治局势紧张引发国际商品价格持续高企也令日本经济承压。由于原油等进口商品价格持续高企叠加日元大幅贬值，日本5月贸易逆差额扩大至2.38万亿日元，为有可比统计以来的月度逆差额历史第二高位，并创下历史同期逆差额新高。日本经济新闻估算，今年日本经常项目或出现42年来首次逆差。

为了支持日本经济持续复苏，央行将继续坚持2%通胀目标，维持超宽松货币政策，并密切关注国内外因素对日本经济的影响，如有必要将毫不犹豫推出进一步的宽松措施。

资产购买方面，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年度购买规模上限继续维持在12万亿日元（1美元约合118日元）水平；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年购买规模维持1800亿日元。

日本央行认为，目前日本经济虽然仍在复苏轨道，但受疫情等多重因素影响复苏势头出现减弱迹象。受供应链吃紧影响，出口和工矿业生产面临的供给侧制约仍存；化学和钢铁产业、运输邮政、信息通信等行业设备投资出现同比下降，住宅投资停滞，公共投资有减弱趋势；就业和收入环境整体上仍然疲软，个人消费受疫情反弹影响压力加大，恢复势头受阻。

与此同时，新冠变异毒株的感染仍有可能扩大，对国内外经济恢复形成影响。此外，俄乌冲突引起的国际市场动荡、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上涨等因素对日本经济的影响存在极大不确定性。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表示，在上述背景下日本不需要也不适合收紧货币政策。

欧美加息令日本承压

但欧美央行密集的加息消息和预期让近期日本金融市场出现波动。在东京外汇市场，日元贬值压力加大。日元对美元汇率近期一度触及1美元兑换139日元，创下自1998年10月以来最低水平。

日元大幅贬值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日本央行与欧美主要央行货币政策的背离。今年以来，美联储、欧洲央行和英国央行纷纷加快紧缩步伐，美国和英国等国已步入加息轨道，而日本央行迫于国内经济复苏乏力，仍在坚持超宽松货币政策。市场判断未来日元与美元的息差将进一步扩大，抛售日元的操作将增多。

此外，日元贬值还存在经济高度依赖进口的结构性原因。随着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持续上涨，日本进口额不断攀升。虽然日元贬值有利于日本增加出口，但有专家认为，目前情况下靠扩大出口减少经常项目逆差的效果已明显降低，油价高企叠加日元贬值，促使美元需求暴增、大量资金流出日本。

日本股市同样承压。持有高成长性股票的投资者高度关注美国债市。在美联储宣布加息75个基点前一周里，受美长期国债收益率快速上扬影响，东京股市连续4个交易日大跌，日经股指累计下跌近2000点。债券市场上，日本国债抛售压力也不断加大。尽管日本央行每个交易日均在实施固定利率无限量购债操作，但国债收益率还是多次突破央行控制目标。

随着日元与美元息差趋于加大，日本家庭重新配置金融资产、从日元出逃的势头已引起市场关注。瑞穗银行首席市场经济学家唐镰大辅认为，真正可怕的是日本家庭突然采取抛售日元的行动。据木内分析，今年夏秋日元有可能进一步走软至1美元兑换140日元~145日元区间。

日本内阁府经济财政咨询会议民间代表、法国巴黎证券全球市场部副会长中空麻奈表示，日本央行确实承受巨大压力，但如果轻易改变长期坚持的超宽松货币政策，可能破坏市场对央行的信任。

当前，日本经济面临国际国内多重挑战。俄乌冲突导致能源、粮食、金属等大宗商品供应紧张，造成进口商品价格进一步上涨。美国加速收紧货币政策冲击全球经济，加剧金融市场动荡风险。半导体等零部件供给不足和物流紧张造成的供给侧困境，仍在持续影响日本国内生产生活，工厂停工时有发生。日本央行已将本财年经济增长预期由3.8%下调至2.9%。

不受欢迎的物价上涨

受国际商品不断涨价、日元大幅走软影响，日本企业物价连续14个月同比上涨。根据日本央行公布的数据，4月企业物价指数同比上升10.0%至113.5，创下历史新高。由于企业对提价普遍持谨慎态度，即使成本大幅上升也无法完全转嫁，企业经营面临巨大压力。有媒体调查显示，76%的公司难以应对日元对美元汇率跌破125：1的情况，94%的企业无法承受130：1的汇率。

日本总务省公布的数据显示，日本核心消费价格指数（CPI）连续8个月同比上升，4月核心消费价格指数同比上涨2.1%，7年多以来涨幅首次突破2%。电力、燃气、汽油、煤油、生鲜之外的食品、酒店住宿费等价格上涨明显。瑞穗研究与技术公司的估算显示，如果日元对美元汇率今后一直维持1美元兑换130日元的水平，今年日本家庭将因物价上涨增加约6万亿日元负担。

虽然日本央行长期致力于追求2%的通胀目标，一直希望通过实施超宽松货币政策刺激需求增长。但成本上升导致的物价上涨，并不是日本央行所期待的通胀。内阁府4月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第四季度日本仍存在17万亿日元的供需缺口。需求不足仍是日本经济复苏难以逾越的难关，也使央行面临难以退出超宽松货币政策的困境。

而且，日本国会参议院3月22日批准了总额为107.6万亿日元的2022财年（2022年3月~2023年4月）财政预算案，这也使日本财政预算连续10年创新高。2022财年预算比2021财年增加9867亿日元。其中社保相关开支增加4393亿日元，是财政开支的最大增项。社保负担不断加重也使日本社保预算首次突破36万亿日元，并预留5万亿日元用于应对新冠疫情。此外，国防、科技振兴费等预算均为历史最高。根据预测，日本2022财年税收收入预计为65.2万亿日元。为弥补收支缺口，政府拟新发36.9万亿日元国债。

日本经济研究中心发布报告再度下调日本经济增长预期，预计2022财年日本经济实际增长1.4%，2023财年增长0.9%。